本报记者 麻晓超 陈锋 北京报道
电影《大空头》的结尾处，好莱坞老牌笑星史蒂夫·卡瑞尔饰演的角色，是几大获利空方中唯一情绪复杂的一位。成功押中美国2007年次级房贷市场崩盘的他，想到即将陷入危机的美国经济，突然黯然神伤，迟迟不肯交割手中的CDS（信用违约互换）产品套现离场……
文学作品中的角色，为了服务艺术，相比现实，可能被赋予了更多切合主题的人性思考。在这部电影上映5年后的2020年，全球股市因为新冠疫情和油价大跌等的冲击，上演了史诗级的暴跌。7月1日，被认为是《大空头》隐喻主角之一、2007年次贷危机中一战封神的对冲基金大佬约翰-保尔森宣布退出对冲基金江湖。
保尔森当年据称在次贷危机中获利200多亿美金，如今宣布退还外部投资者资金、公司向家族财富办公室转型，并不意外：这位“大空头”近几年遭遇了资产缩水、多名明星雇员离职、旗下产品业绩表现涨跌不一等局面。
2020年上半年全球股市动荡莫测，让不少投资界的神级人物“失了手”。
黑天鹅来临前夕
聚光灯下的“空”方代表桥水（Bridgewater），2019年底时曾传出一条对欧美股市短期走势的预判，一度轰动投资界。
创始人瑞-达利欧虽然第一时间否认了报道的真实性，但并未消除市场的疑虑。在《华尔街日报》11月22日的这篇文章中，桥水被指斥资15亿美元，用期权建仓，豪赌美国标普500指数、欧洲斯托克50中的任何一个，到2020年3月左右大跌。
倘若没有出现“黑天鹅”，市场肯定会想起回头看下桥水的预测准不准。
2020年1月20日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（IMF）在瑞士达沃斯论坛上发布了《世界经济展望报告》，描绘了没有“黑天鹅”出现的2020年世界经济可能的运行轨迹。在这份报告中，世界经济增长预期被定在3.3%，发达经济体增速1.6%左右，中国2020年GDP增速预期为6%——相比此前报告有小幅上调。
IMF总裁克里斯蒂娜·拉加德在瑞士达沃斯论坛上这样描述未来的利好与风险：制造业活动和全球贸易触底反弹，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转向宽松，中美经贸磋商出现利好消息，以及对英国“无协议脱欧”的担心减弱等积极因素提振市场情绪，不过经济下行风险依然突出，如地缘政治紧张局势、社会动荡、经贸摩擦等风险。
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国内，A股于12月至2020年1月走出了一波小幅反弹。上证指数从2880点涨到了3127点。而这一点位已高于2019年下半年任何一天的表现。
要是新冠疫情“黑天鹅”没有出现，A股2020年上半年的走势会是另外一番情景。而现实是，在春节假期间休整的A股，碰上了国内新冠病毒加速蔓延的事实，于2月3日开盘后大跌近8%，从此走上了另一条道路……
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，是率先因疫情针对中国采取限制措施的国家。当地时间1月31日，美国政府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长亚历克斯·阿扎宣布，从美东时间2月2日下午5时开始，过去14天内曾到访中国的外国人将被暂时禁止入境；任何在过去14天内到过中国湖北省的美国公民入境美国时，都将被强制隔离最多14天；在过去14天内曾到访中国大陆其他地区的美国公民则将接受入境筛查，并接受最多14天的监测和自我隔离；此外美国还计划把所有来自中国的航班集中到纽约、芝加哥、旧金山、洛杉矶、西雅图、亚特兰大、檀香山的7个机场。
限制措施似乎为美国国内疫情的发展赢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。进入2月份的美国三大股指，依然持续爬坡。美国总统特朗普打响了下半年总统大选的造势“战役”，国内经济数据的亮点、中美贸易谈判进展、美股股指的攀升等皆成了其手中挥舞的“成绩单”。2020年2月12日，道琼斯指数盘中攀升29568点；2月19日，标普500指数盘中触及3393点，纳斯达克指数盘中突破9838点。
古老的禁令
随后的几天中，意大利国内疫情态势为欧洲敲响了警钟，前者国内确诊人数从2月20日的寥寥数人激增至2月23日的152人、2月24日的219人，为意大利成为欧洲疫情“震中”埋下伏笔。
期间，意股市断崖式下跌。富时意大利全股票指数（FTSE Italia All Share）在十六个交易日里（2月19至3月12）下跌了41%。
欧洲疫情的加速蔓延，在于普遍存在的民间对新冠病毒危害程度认识不深，以及以英国政府“群体免疫”为代表的消极“抗疫”。
同时，在中国国内疫情逐渐趋于控制之际，新冠病毒借道欧洲，逐渐增加在美国的存在……终于，3月11日，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病毒构成全球大流行。
彼时全球已经有114个国家和地区出现超过11.8万例确诊病例，累计死亡病例4291例。
疫情影响了全球商业活动，降低了经济对原油的需求。2020年3月5日至3月6日期间，OPEC+在维也纳召开会议，就疫情扩散下的减产议题进行商议。
但会议最终以失败告终，既没有达成现有减产协议的延期，更没有同意进一步扩大减产，而这意味着，OPEC和非OPEC产油国理论上可以在已经供应过剩的市场上随意增产。
3月7日，谈判破裂的影响进一步衍生，沙特阿拉伯大幅调低不同级别的主要原油定价，石油“价格战”打响。美国时间3月8日，布伦特原油期货大跌31%，美原油主力期货跌逾30%触及30美元/桶关口，创下2016年2月18日以来的新低。
疫情、油价双重打击下，全球股市加速暴跌。欧洲股市方面，市场恐慌的程度，突破了监管部门的底线，一些国家甚至出台了特殊时期下的极端救市手段——禁止卖空。
3月13日，西班牙股市69只股票被禁止卖空，意大利股市85只股票被禁止卖空，禁令为期一天。
亚洲地区，中国以外疫情较为严重的韩国，为了抑制股市暴跌，韩国股市监管部门（FSC）颁布了一份为期六个月的全市场卖空禁令，从3月16日开始，到9月15日结束。
神级人物失手
这一轮全球股市暴跌中，一些“空”方和“多”方的大人物“跌下神坛”。
不少投资者眼中，“空”方代表之一的对冲基金桥水，本该无视股市涨跌，为投资人赚取绝对收益，但却遭遇了旗下产品全线大幅亏损：截至3月18日，All Weather (10%波动率)下跌约12%，All Weather (12%波动率)下降了约14%，All Weather China RMB下跌了约9%，Pure Alpha (12%的波动率)下跌了约14%，Pure Alpha (18%波动率)下跌了约21%，Pure Alpha Major Markets (14%的波动率)下跌了约7%，Pure Alpha Major Markets (21%的波动率)下跌了约11%，Optimal portfolio (10%的波动性)下跌了约18%。
“多”方代表巴菲特3月10日一席黑色西装，打着红色领带，在米白色的沙发上，和雅虎财经主持人面对面，谈到美股大跌时，他对比了1987年、2008年的股市情景，说道那两年比如今更可怕。美股道琼斯指数在前一日暴跌熔断的背景下回调了近5%。“股神”现身电视采访时的轻松语气，似在劝说市场忘记前一日的恐慌情绪。
可到了3月11日，道琼斯指数又下跌了5.9%，距离2月12日高点累计下跌20.3%，正式触及技术性熊市指标，刷新了美国1931年“大萧条”以来最快跌入熊市的纪录——仅19个交易日。次日，三大指数又收跌近10%，标普500和纳斯达克指数也正式进入技术熊市领域。
最终，道琼斯指数在这一轮技术熊市中累计跌了38.3%，标普500指数跌了35.4%，纳斯达克指数跌了32.59%。期间，石油、零售等行业里一批上市公司宣告破产。
不做空的巴菲特4月份斥资70亿美元至80亿美元抄底了美国四大航空公司的股票。但2020年5月3日，巴菲特在股东大会上承认，那些航空股已全部“割肉清仓”。
“股神”观望的态度，一度引发市场对于美股接下来走势的深深担忧。疫情、经济双重危机下，身负下半年总统竞选压力的特朗普团队，一方面在国内疫情尚未得到控制下推动各州重启经济，另一方面向国外转移矛盾、推卸责任。
中国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：美国证监会主席上电视呼吁民间投资机构避开中资企业；白宫团队发难联邦政府员工退休基金，阻断后者投资中国公司之路；美国参议院通过《外国公司问责法案》，未来一旦生效，200多家中概股公司面临退市威胁；特朗普带头污蔑中国隐瞒疫情是美国新冠疫情现状的原因……
政策前景不明下，中概股回归意愿强烈，以阿里、京东等为代表的一批公司选择在香港二次上市。同时，以中芯国际为代表的国产芯片产业链公司，在遭遇美国政策打压威胁下，于港股离岸资本市场外，又回A股开辟了第二个融资通道。
“割肉”后的巴菲特，手上握着约1370亿美元现金，几乎没有什么新增投资。他在5月3日股东大会上提到，最近什么也没投，因为没有找到吸引人的股票。
特朗普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。6月5日，他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沾沾自喜，说巴菲特一生可能都是对的，但在抛售航空股这个决定上犯了错。
彼时的美股，因为美联储流动性充足超过预期、市场提前消化经济全面重启预期等因素，于几大科技股的带领下，已从3月23日的熊市低点恢复到了疫情前的水平，6月10日纳指甚至还突破了1万点，创下历史新高。
不过，2020年上半年，指数涨势最牛的股市，不在美洲、亚洲，也不在欧洲，而在受疫情影响相对最小的非洲。津巴布韦工业指数今年截至6月26日的累计涨幅约666%。
津当地因为货币对美元疯狂贬值、经济恶性通胀、物价高企，股市成为资金对冲风险的避风港。
中国A股下半年开局亮眼。7月6日，上证综指大涨超5%，一举突破3200、3300点两大关口，相较今年3月的低点涨幅已超20%，进入技术性牛市。
责任编辑：吕方锐 主编：夏申茶
